最动人,莫过喧嚣红尘。

浪漫病人



        司马就是个无底黑洞、单一深渊。




        曹二满腔满腹的淋漓色彩铺过去,自觉有如虹光星芒,全给他的不解风情给溶释个干净,一点儿渣都不剩下。

        不懂浪漫,太他妈不懂浪漫了。




        曹二一直以为那种直男bot里边送水晶相框照片拼图毛绒小熊的沙雕娱乐博是虚假新闻谁想到这种狗屁事真的能发生在他身上呢?!!!




       彼时司马还用他的死鱼眼瞧着他,脸裹在大大的茸围巾里。好像是挺真诚,你知道的,没上拼多多就是他最大的温柔真诚。




        而曹二估计就是这大千世界里千百恨不能把一肚子浪漫情怀当饭吃的人之一。他曾想过要拿千百的字句来形容司马,他想说打他见到司马,便如同黑洞倾覆,重力失效之下他头重脚轻地朝对方不由自主坠过去;他又想说他是被伊索尔德的魔汤泡泡灌了一脸,不断流幻的曲面上他瞥见一个黑发半长的清忂身影;他还想说如果什么《三体》《独立日》或者《上海堡垒》的时代来临了,他就打晕那个执行司马跃迁程序的哥们套上他的制服,看对方稳稳落入生还希望的怀抱。

        他还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最后稀薄色彩从他贫瘠心口滴下来,轮到司马回望他一眼,眸底燎起不输他的灼灼热度。




        “……宝啊,”曹二舔过后槽牙艰涩开口,“我教教你什么是浪漫好吧。”




        反正是生日就是供放纵的阀限日,那天曹二开着他的小轿车载着司马去了市郊,停在海崖上和这人要了不知多少回。

        风雨星流,那处崖角就可以是天旋地转的中心点,他们缩在狭小的一隅交|合,司马弓起的背硌到安全带扣上。海面静默,郊区的星子繁硕到惊人,山风滚滚掠过他们因烫热吐息而起雾的车窗,好像是要卷起他们俩的别克跟海上的夜航船一同去往星轨方向。

        或者他们现下就是要开着这玩意当做皮卡,一路肉排味薯片和满当当油罐,载着新世纪梦突突往前冲,就往德克萨斯的荒野亡命天涯去。总之司马觉着自己在一个什么都辽远、什么都抓不着的地方,浑浑噩噩之间唯有攥紧曹二的夹克一角。




        要不是曹二没这个钱他也许会和司马买宇宙航票去月球上做爱,在庞大凄丽的荒凉之上靠啄吻对方确认自己,高|潮的瞬间眼底星辰柔软,眸光已把所有的终极遥想穿过。




        司马槽过千遍万遍,但曹二的浪漫症候可能是打自少男时代就根深蒂固了,在他思维深处死死打成结,一个扬手恨不能沧海明月与蓝田碧玉全为他而活,漫天极光萤火映照爱人的眸。




        他曾经靠在司马腿上跟他感慨,Tom Ford咋就没有做个华人姓氏的系列,不然他一定买支“曹”,叫司马周末涂、上床涂、啥啥节日也涂。

        司马瞪大眼睛,差点儿把烟灰吹进他略微起皮的唇缝里。

        “你确实记得你找的是个男朋友,对吧?”

        曹二伸手去勾这人的脸,手指尖在那弧度上温软绕一遭,酥酥麻麻蹭过下巴颏,把司马的薄荷烟从他指间抽下来,隔着一片渐缭渐去的灰白瞧他。

        第一次见他在电线杆子下碰到也是在抽薄荷烟的司马,夕阳红如一轮滚烫的血,那个沉沉剪影是穿派克大衣的司马,从可能两个月没剪的刘海底下抬起眼,乖倔得像顶着一只羊头骨,雪尘覆肩,站在生门底下目光跨过梵幡来描他。

        他猜可能这男孩也许也同样离经叛道如自己,那种恨不能把海子的集子烧灰而食的固守的离经叛道,但司马没有。

        被吻到几乎窒息的司马狠狠咳嗽,抽薄荷烟只是为了嘴里时时刻刻有股甜而已,跟他妈的玫瑰少年一般的LGBT没关系。

        Whatever,不浪漫会死星人曹二和一根筋法学系高材生司马是搞到了一起去,堪称史诗级悲歌,这是序章,也是结局。




        他给司马写诗,并不在意那些情深纸片是否会变成司马的草稿纸。

        可能他近日是在仿荷尔德林来练笔,于是司马办公室纸皮开裂的墙上多生了许多看不见的古旧斑痕(“——如日光吻久了似的)”,墙外多长了许多莫须有的常青藤或野蔷薇,多添了空中楼阁的镜湖与不竭泉眼,展信就有关信则没,神出鬼没之快连“生在狄俄尼索斯踝骨下玫瑰庄园里”的司马本人都不知道。

        桌脚塌了草稿纸没了想折甩炮了,那这真是张好纸。

        他端坐在那里就是曹二的灵感之源,永远咕咕嘟嘟地往外冒着新鲜至极的泡,曹二连呼吸一口都被这死不解风情的恋人气息淹没,于是再怎么被拎着耳朵吐槽也禁不住描画下那个瞬间里的震颤。




        到头来他们干脆买了块小黑板,加双色粉笔,两边互相画正字。司马在那头思索曹二在七夕送他一对活鸳鸯到底算不算最傻逼的情|趣,曹二在这头纠结司马最后把鸳鸯煮成了鸳鸯锅到底能不能在他的不懂浪漫上名列榜首。




        好吧其实他和曹二互相拿对方没有办法,曹二时常太恨不能发个知乎探讨有个不解风情的男朋友是什么感受,那司马可能就会来个无邀自来隔着楼怼他,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很“相加等于180º”。




        曹二负责脑补那些瑞士的雪峰线,被飞瀑冲碎的铂金色阳光,羊乳酪,提起棉布裙摆的卷发少女,针叶密林,翅尖翻掠过流水与风吟的云雀。

        那司马就可以负责在Airbnb上面跟外国佬交涉,把他们出入境的手续一个不差地排理好,收拾那些用得着的用不着的大包小包(“泡面真的很必要必要,当你被美得恍若精灵领地的雪景震撼然后忘记自己被困在雪山脚下小木屋里的时候,傻逼。”),麻利地两头请完假,从机场寄停开始,每一步要都稳稳踏在手机备忘录的计划上。




        他三天两头飙热烈情话,三天两头写诗夹杂冷门干花,然后三天两头差点被司马赶出家门。

        可只要他们能三天两头因为不对盘而分手,就也能三天两头和好,东西来不及清出去他们又滚到一起,喋喋咒骂着对方的四瓣唇仿佛要贴合上一个世纪。




        只不过是司马依旧不懂得也不想懂得圣托里尼的日落色调,那些轰轰烈烈画似的美落在他眼中仿佛是过了红绿色盲的瞳,隔着天生的灰翳。也就更不懂得为什么要在黄昏的海港配一杯打了奶油的当地产精酿配青柠。曹二要喝,便陪他喝了,哪来这么多事。




        很多很多东西他也许哪怕有一天和曹二分道扬镳了也不会懂,比如洪堡和他用他的博物史和登山靴写撰而成的什么劳什子山野叙情诗,比如康尼岛的月亮主题公园还有数百年如一日充满活力的木制过山车,比如挪威的钻石雪、金门岛的小车站、京都的手鞠针脚……多到把他们仿佛不能相合的生活填得满满的。




        曹二给司马打电话时候说的是“彩虹桥”,司马脑子愣是没拐过弯来。

        “那啥阿斯加德的宇宙彩虹桥?”

        ……有进步喔新时代社畜仲达。曹二梗了一下:“市第二立交桥,宝贝。”




        他还没傻到这种事情要整到LED上全城直播,虽然有够牛逼的。

        真是不浪漫得彻彻底底,不浪漫得要死。他不能原创哪怕一个字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一定得念那句他看不爽老久的死套路的话,明明毫无情|趣,空洞直白到近乎破碎,每一个字都咬得深切。西装也有点糟糕,手腕与脚踝处皱起,腿有些酸,开始麻了,曹二试图微笑,于是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个傻乎乎的鼹鼠或者土拨鼠,笑起来咧出大牙,小爪子捧过去一朵雏菊,是今春开的第一朵。

        彩虹在他们脚下奔流,是的喔那明明只是LED管嘛,但是老子说那是彩虹那就是彩虹,边轮失真的彩虹,川流不息的彩虹,贯连长冬与融春的彩虹,夜华璀璨之下依旧夺目的彩虹。

        老子浪漫主义怕过谁。

        司马长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去,一开口倒是轻巧,但偏偏就好似梦,斩钉截铁就把那世上最浪漫的三个字吐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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